相川

我的思绪飞出了窗户。

“知道了,我会好好照顾他的。嗯嗯嗯……好……好好好……”周温筠漫不经心的敷衍电话里的老妈。

他不时瞟向趴在床上看书的周予烛。

最后已经完全没在听老妈在念叨什么了,挂了电话直接往周予烛身上压。

“终于搬出来了。”他气若游丝,疲软极了,只想窝在周予烛身旁好好睡上一觉。

“嗯嗯嗯。”周予烛应的漫不经心,又往下翻了一页。

他沉浸在书里,感受到周温筠平稳的呼吸时才发现他睡着了。

“不硌吗?”他转头问。

回应他的只有周温筠随着呼吸的节奏传递过来的体温。

“猪啊。”周予烛笑笑,略微翻身,周温筠的背就落到床上了。

“猪。”他拍拍周温筠的头。

周温筠突然起身压在他身上,抱着他的腰翻了个身,又变成他压在周温筠身上了。

“干嘛?”

“一起睡觉。”说着,原本搭在周予烛胸上的移到了小腹上,对着它就是一通乱挠,惹得周予烛一下像猫拱起背那样拱起腰。

周温筠把他摁回来继续挠。 

周予烛如同一只被冲上岸的鱼那样胡乱挣扎,笑得连床板都在颤动。

“好了好了——”周温筠拉长了声音。不安分的手拍拍他的大腿,又顺着大腿一路往上摸,最终停在了他的唇上。

“嗯……”周予烛不敢张开嘴,不然周温筠铁定会伸进去。可这次不需要他张嘴,周温筠的食指已经强行伸进去探路了。

“哥……”他含糊不清地叫到。

“嗯?”周温筠的另一只手又游到大腿那儿,来回抚摸内侧。

出于恶作剧的心理,周予烛伸出他的舌头舔舐周温筠的食指。一开始只是挑逗般碰碰指尖,慢慢的,像小狗一样舔他的掌心。

周温筠缩了一下中指,压着情欲说:“小心屁股啊。”

周予烛笑了一下,轻轻咬住指头,松开而又咬住……

按照往常,周温筠早就跳起来扒他衣服了,可今天迟迟不见他的动静。

约过了三分钟,周予烛听到了他夸张的鼾声。

他坐起来,一巴掌拍在周温筠的脸上,发出很响的“啪”的一声。

“妈的!猪啊!”

周温筠偷笑着,闭着眼坐起来揽住他又躺下去了。

他像一个百无聊赖的孩子反复玩单调的游戏,周予烛就是被他强行拉过来配合的玩伴。

周温筠在他唇上留下轻轻一吻,咕哝着:“晚安啦!”接着就抱着他睡过去了。

那个吻像温热的水珠落在唇上,可很快就蒸发掉了。

“谁吃糖只舔糖衣啊……”周予烛小声嘀咕,在周温筠有力而又温暖的臂弯里睡着了。

这间屋子逼仄极了。浴室的大小只能容下自家的浴缸;被称为卧室的地方放下的双人床占据了大半地方;床头那儿再塞下一张桌子,这间屋子几乎没什么空间了。

在两兄弟的交替劝说下,家里的老父母好不容易答应了。

“那间房子就在学校外边,很近的。大四特别忙,宿舍又有门禁……”

“爹爹爹爹,求你了。娘娘娘娘,求你了。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亲爱的爸爸你快劝劝老妈……”

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软磨硬泡,总算答应了。他们的父亲觉得让自己的孩子搬出去是个不错的主意,叮嘱注意身体后就不再过问了。放心不下的母亲隔会儿就打个电话。

搬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:将这份禁忌的恋情维持下去。

他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,能坚持多久是多久。

没有受到祝福的爱情大多不幸福。

晚上他们点了外卖。

除了今天,往后的日子里几乎没什么时间在一起吃饭。虽然在同一所学校里,可时间基本上是错开的。

最忙的时候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。有时急急忙忙地穿错了衣服,被人问起来也只是回答说买了同款。

没有任何交流,住在一起也毫无意义。他们的感情在以极快的速度淡去。

有只猫在挠周予烛的心,抓出一道道伤痕。血淋淋的腐烂的心脏快要生出蛆了。

他无法继续沉默下去,踢开猫抖掉蛆,挑明了说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疲惫不堪的周温筠甚至没有翻身,哑着嗓子说:“今天太累了,下次吧。”

很快,静到令人发厌的屋里出现了单调的呼吸声。

周予烛盯着天花板,毫无睡意。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,肋骨快插进肺里,连呼吸都觉得累。

周温筠工作之后就更忙了,他搬进了公司安排的公寓里。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周予烛一言不发帮他叠衣服。

他带走的只有衣物,周予烛却觉得整间屋子都空了。

他坐在床上,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,一动不动的像个偶人。

他不再去驱赶猫和蛆,任凭它们在上边安居。

迎来了毕业季,周围人的情绪或多或少都兴奋起来了。周予烛还是老样子,一出现不良的情绪就躲进书里,拒绝思考,逃避接受他们即将分开的事实。

“我躺着回顾自己的过去,想象着自己的未来,觉得在二者之间划出一道界限的这张毕业证书似乎是一张很怪的纸,既好像有意义,又仿佛无意义。”

正想往下看时,房门被人打开了。

周予烛放下书坐直了——该来的都会来。

周温筠解开外套扣子坐在一旁,问道:“今后的打算呢?”

“出国。”周予烛答地不假思索。

“手续都办好了吗?”

“嗯。”蛆爬满了整颗心脏,赶不走也挠不着,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折磨他。

“挺好。我先睡会,起床后再收拾。回家了。”周温筠边说边脱下衣服。

周予烛瞟见他脖子上的红印,扎眼极了。已经结痂的心脏又狠狠地插进来一把匕首,腥臭的血不断从伤口里涌出来,盖过了厚厚的疤。

他也没问,躺下来抱着他,整条腿都跨在他身上。

“哥……”他像只受伤的猫儿那般试探。

周温筠转过身来抱住他,将他圈进怀里后小心翼翼地亲吻他。

委屈混杂着其他的情绪,眼泪就那样下来了。擦不完的眼泪流进了嘴里,这是一个苦涩的告别之吻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无力极了,伸进周予烛发间的手指不断地揉他的头。

“没关系……没关系……我知道的。”

沉闷阴暗的房里传来一阵一阵压抑的哭声。

醒来后人已经走了。

“最后一次了,就不能对我好点吗?”他如梦呓般自言自语。想起过往的种种,他笑了一下。很轻很轻。

周予烛一毕业家里的老父亲就拉着老母亲去旅游了。

他以为来送行的只有周温筠,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,紧紧抱着他的手臂。笑得很甜蜜。

周予烛从他脸上只看到歉意。

“你说句舍不得我啊。”他在心里笑。

“保重。”

周予烛转身离去。

他挥了挥手,周温筠才发现他手上戴着自己几年前送他的手表。当时嫌弃的不行,现在当作宝贝一样时刻戴着。

“别了,我的爱人。再见,我亲爱的弟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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